09.吻
接近年关时，母亲提议趁春节休假那几天全家出去走走。
“今年爸爸不加班 有想去的地方吗？”
晚饭后父亲坐在沙发 叫住正准备回屋的兄弟俩。
“去海边？”弟弟提议道
“这个季节海边太冷了吧”母亲边收拾碗筷加入讨论
“我和弟弟都要去？有几天我约了同学”哥哥皱了皱眉问道
“推了吧，寒假有的是时间，大家难得能聚一起 干脆去趟妈妈老家？”
“好吧”王俊凯点了点头，看父母兴致挺高也不好扫兴，“那我先去做功课了”说罢走回卧室。
“源源呢？没安排吧”父亲看弟弟没了声响 转过头问
“啊没有 老家挺好”被问及才醒了神 赶忙应答
这会母亲恰好走进客厅，拿着遥控器翻找节目，忽然没来由的说了句：“还以为你们最近吵架了呢 之前还担心 看来没事？”
“恩？”没明白此话怎讲 有些茫然
“刚才不是叫你弟弟了嘛 以前都叫我弟或者老弟什么的？感情还是很好嘛”母亲解释着朝他笑笑。
“是吗？可是……”不管弟弟还是别的 明明一次也没有叫过
“恩？”
“啊 没什么”王源扯出个笑脸不再说话
最近王俊凯总想 无论遇到怎样的灾难甚至痛苦 人类都还是可以装作无事的生活下去。
“诶诶诶？？”
刘志宏眼看王俊凯投进第十只球忽然有些后悔，虽说这周因王源去了冬令营而叫了他哥一起打球，可第一天还说着“大冷天打什么室外场”的人 到头来却比谁都投入。
自那天邀约后已被强行拖着陪打三天，他实在不明白这对兄弟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弟弟最近少言寡语就算了，连哥哥都跟着一起反常。而这其中最郁闷的就是自己 明明事不关己却两头受罪。
“凯哥……你最近有心烦事？”
刘志宏跑得有些累了 干脆抱着球站在原地 想作休息。
“恩 差不多吧”
可王俊凯似乎需要更多消耗 他晃了个身抢过篮球又转身投入框内。
“最近考虑的事太多了……”
他运着球慢慢走，不知该从何开口，“变得太麻烦 想干脆都做个了结”
刘志宏眼看他来回跑动精力旺盛，干脆席地坐下当起观众。
“因为……女朋友？”
不知为何想起之前和王源在学校附近碰见对方陪女生等车的情景，心想这位几乎行事完美的学长若真要有应对不了的麻烦 大约也只能是感情方面。
“还是说就随便它好了？”
王俊凯并没有接过话题 只是转过身问道。
刘志宏看着他迷惘眼神有些意外 印象里向来八面玲珑的人究竟为谁这般纠结。
“但喜欢人是件好事吧……”竟莫名想起王源每每谈论哥哥的模样，“……整个人都会变得更好？”
王俊凯抱着球若有所思 走到他身边坐下，过了会问：“二文你谈恋爱了？”
刘志宏心想你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再怎么看自己都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
“啊并没有……但只是现在……”说的小声全当自我安慰
“是吗……我说二文”王俊凯似乎没听清 也不在意 只自顾说着。
“恩？”
“你说王源儿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王源从冬令营回家后没几天就是年三十。
当晚全家人像往常那样在家吃了顿便饭，之后又到各个亲戚家串门 连着忙了三四天，而等按计划启程出游已是大年初五。
目的地是邻市的陆家镇。
这地方小的时候王源随家人去过几次。那会还叫陆家村，一路上要换三四部巴士才能抵达村口，极不方便，几年前村子规划为镇 也修了新路 如今再去那里只需开车一小时左右。
印象里全是田埂与矮旧屋子 不远处有山 山上有泉，那时与哥哥两人整日在山上玩耍，无意间发现不少莫名美景。
“待会儿你们可以去山里走走 就是前几天下雪了 要注意安全”下了高速口时母亲嘱咐道。
车子开进镇子没多久便到了外婆家，这里已完全不是儿时模样，却还留着那份自然味道。
从前的小屋成了四层房 房前围出院子 还养了几条土狗。
王源进了大门和那些小狗玩了会，又等着父亲停好车 一同去和外婆打招呼。
老人家握着俩外孙的手念叨许久 说是孩子都长大不少看着就高兴，之后又和几个来串门的邻居老人炫耀这对乖孙 乐的合不拢嘴。
吃过午饭大人便提出让孩子去山里看看。
“你们小时候最喜欢那里 抓都抓不回来”
外婆笑着指指远处山坡 又帮忙借来两部自行车说：“现在都走新路了，到山那边有点远，骑车去吧”。
就如听说的那样，镇里前几日刚下过场大雪，此时路边田埂里还有些许白色痕迹。
乡下地方总比城市要冷个好几度，王源拉紧了衣服又带起帽子 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我带你吧 现在还有点风骑车肯定更冷”
王俊凯见弟弟直打哆嗦 便说着拍了拍后座，顺便帮忙推开对方的自行车 到一旁锁好。
王源见状便不推辞，想光站在院子里就北风阵阵 更何况外头。
坐在后座果然暖和，迎面的风被哥哥挡去大半 只剩些许吹在发梢。
靠近山脚时路变得不太好走，风也逐渐大了，加上无处不在的小石子搁的车头左右直晃。
王源紧扶住坐凳不敢乱动生怕影响平衡，又听见前面隐约传来几回吸鼻子声。
“冷死了吧”
他抽了手环到对方腰间，又低头贴上眼前背脊。
感受到这动作的王俊凯先是愣了愣 差些没稳住方向，之后小声说了句：“我不冷”。
可弟弟全装作没听见，大喊句冻死小爷啦，忙着又靠近一些。
王俊凯不说话，末了拉过那双冰凉的手捂了捂 塞进自己的外衣口袋里。
两人商量后把车停在了山下 之后沿着山路徒步 不紧不慢。
眼前景色和记忆里差不多，只不过现在添了些雪白 更显好看。
“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发现的那片空地 能看到整个村子的？”
王源像突然回忆起什么 拉起哥哥的衣袖问。
“应该记得……挺多路的吧 快到山顶了？”
王俊凯看了眼对方抓住自己的手，不被察觉的皱了皱眉头 似乎不太想回应这提议。
“那我们比比谁先找到！”
然而弟弟丝毫没察觉他异样 反而因这临时的比赛显得兴奋，还未等对方回答就先迈出了步子。
“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说这话时已跑到百米开外，他笑着转身喊。
因为山道重修的关系 从前坑洼的路早已平坦，几个容易迷路的岔口也被封住，原本以为要整个下午才能找到的地方，没想到发现的如此顺利。
两人一路沿着主道往山顶跑。大约三四十分钟后眼前毫无预兆的豁然开朗。儿时堆满乱石的平地如今已被砍了乱枝铺上石砖，甚至在中央建起休憩用的亭子。
王源一直跑到崖边才停下步子。他俯瞰小镇 想起第一次发现这里时的光景 顿时觉得心满意足。
而一分钟后才抵达的王俊凯则在四周环顾了会，接着蹿进亭子里 累的直接躺下闭目休息。
“喂小凯 快来看啊”
王源蹦跶着挥挥手 可对方全无反应，只好又独自望了会 拿出手机拍下几十张照片才肯作罢。
等自己返回亭子时 哥哥早就均匀了呼吸 像是熟睡。
“小凯？”
王源走近些轻声叫唤，对方不为所动。
于是又抬手碰碰他鼻尖和脸颊，也依旧毫没动静。
“睡着了？”
像是要确定，他拉低了声音 凑近对方耳边问。
发现哥哥真的睡着便脱了外套 盖他身上，自己则坐在一边搓着双手不时发抖。
过了小会风停了 似乎再没那么冷，空气里也全是下午两三点的阳光香味 一时令人忘了在冬季。
王源起身移了位置 到哥哥睡着的长凳边悄悄蹲下。
他伸手停在对方眉头，指间沿眉毛一点点滑到尾梢，之后又小心触碰那垂下的睫毛，或将手掌抚上其柔软黑发。
“你露额头比较好看”
像是自言自语 他摆弄着对方长得已盖住眉骨的刘海。
“笑起来比板着脸好看”
又点点时有猫纹的位置，想象对方的小虎牙，口气里偷漏些委屈。
王源将睡着的人从眉眼至脖颈全都仔细看上一遍，最后干脆席地坐下，目不转睛的望着对方。
沉默许久，才开了口：“最近你好几次叫我弟弟……”
他顿了顿 确认对方是否还睡着，又说：“以前你只叫我名字或者源源”
叹了口气 又擤了擤鼻子：“所以……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王源问完这句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明明该是无话不谈的亲兄弟却终有些事无法再当面说出口。
他想着这大半年来哥哥对自己的疏远 扯出个意味复杂的表情，自嘲又自知。
“比赛你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源的声音有些沉闷，看着哥哥依旧熟睡的脸说，“千万不可以醒来”。
下一秒他俯过身，没有犹豫和迟疑，去亲吻那冰凉却柔软的嘴唇。
他的动作颤巍又笨拙，双手不知该摆在那里，而彼此紧贴的瞬间竟忘了呼吸。
不过三四秒 却长过整个世纪。
当王俊凯感觉有温热液体滑过脸颊时 王源正在亭子外接电话。
“我们在山顶呢 马上就回来”
眼泪在干燥皮肤上划出条深色的道 又猝不及防的跌进耳朵里。
“哥哥他骑车载我的 还有部车停在院子里啦”
每一寸声音都变得无比潮湿，它们像阴冷又滴绿的青苔，一脚踩下丢失回响。
“妈，这里太冷了 我想早点回家。”
“就王源那突破天际的兄控 他喜欢的人肯定像你”
刘志宏接过篮球 站在三分线外跃身投篮。
“那是两回事”
球打在筐上被弹出很远，王俊凯起身捡过 又运着球靠近。
“那是一回事”
“恩？”
他走到刚才刘志宏的位置 还没站定便出了手。
“都是喜欢呗”
王俊凯忘了要看球的落点 僵硬住手中动作，空留那消失的完美弧线。
【待续】
（是HE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