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路
大一下学期结束后 王源退了宿舍 搬去哥哥那住，又因大四实习的关系 千玺不再外宿 回了家。
这一进一出 屋檐底下只剩兄弟两人。
自校庆日后便保持好完美距离。
没有黏腻到如胶似漆 更没有为了能多些时间待在一起而改变作息步调去配合对方。
两人关系止于牵手接吻再无更多，似乎精神上的爱恋已足够，这也是他们在一起前就各自做好的心理准备 无意越界。
说是自知也好 自欺欺人也好，又或许是明白还太年轻 慢慢来才能寻到最恰当的方式尽量走的远些。
不想一开始就摆出世界里唯有对方随时能赴汤蹈火的偏执感 总害怕无意中成了谁的负担。
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渴求安稳。
大约是十几年共同生活惯了 虽说立场变化 但大体上还是如从前那样。
彼此太过了解 于是迅速的越过相恋初期会有的新鲜失落以及患得患失，又因此比所有恋人都提前一步体会到珍惜的含义。
说不上好坏 但两人都对当下的状态十分满足，毕竟是已超出期待范围的美好日子 谁都不敢奢求太多。
大二暑假时王源独自回了趟老家，王俊凯则因家教课程抽不出时间 只打了电话说过年一定回去。
父母对两人同住的事是一无所知的，其实说了也无大碍 可自从互相表白心意后难免心忌。
总是避着与家人聊太多，毕竟已不是儿时考试考砸怕回家挨揍 那种小事。
那次回家时 发现房子改了格局。
书房没了 变成个小点的卧室，而原本兄弟俩睡得高低床也不见踪影 换了单人床。
王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去问原因。
用母亲的话是 儿子都大了也许需要私人空间，做父母的一直没考虑到这点 于是趁着他们念书在外的功夫 擅自布置了下。
“这么多东西搬来搬去 应该等我们回来帮忙弄的”
将自己的东西理好搬出原本房间时还是有些失落。
“妈是觉得你们都大了 万一哪天带个女朋友来 一间房也不方便嘛”
母亲说的时候全是玩笑语气。
可王源心里总是微妙 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认定应该是自己想太多。又觉得不是大事 也就忘了告诉哥哥。
但脑袋里似有似无过的猜测 还是在之后应验。
大约是王源大四那年冬天，那段时间他正准备考研，而哥哥早已在实习的外企留下成了正式员工。
家教工作还在继续，英语课由王源替教，学生们都很喜欢这位每次来都能见到早已混得面熟 且在上课时语气温和发音好听的新老师。
某个周末午后 王源闲着在客厅看小说 王俊凯则在书房给学生上课。
电话响起时还对着照进屋子的阳光慵懒的眯了眯眼。
“喂王源 你哥他出柜了？！”
来电话的是二文 上来就直接了当的问 说话时急急忙忙的
“哈？毛病吧你”
王源笑笑 他们的事除了千玺从未明确告诉过任何人 也不打算告诉。
“不对啊……永新路都传开了 我妈早上还问我呢”
“恩？怎么说”
“就不知道哪家儿子 在你们那地方工作，说是好几次看见你哥和一男的吃饭逛街什么的”
王源听了皱皱眉头说：“很正常吧 大概他朋友”
“不是 说是见到两个人牵手什么的很亲密，那人好像对你哥印象特别深 说绝对没看错”
对方顿了顿 又语气特别认真压低了声音问：“这事儿不是真的吧？”
“……不是 ”
王源低声回答 之后又听对方叙述了些永新路的传闻 沉默着挂了电话。
他知道这一天总会来 却没料到来的那么快，甚至当天晚上接到母亲电话时还未想好应对方法。
“喂源源 在哪儿呢”
母亲口吻淡淡 听不出情绪，王源正看着新闻 王俊凯则刚结束家教课还在书房收拾。
“在寝室呢”
王源将电视按到静音回答。
“是吗……妈想问你个事儿 你要跟妈说实话”
“恩 你说”
“就你哥 他最近……谈女朋友了么？”
对方措辞犹豫 他心情的复杂的皱了眉
“没吧 好像没听他说起”
“这样……你们常聚吗 到时候帮妈妈问问”
“也不是经常见……”
说这话时 王俊凯正好走进客厅 从身后环抱住他 吻了吻他侧脸。
“我下次见了帮你问问”
王源补充道，接着又问候几句 便把话题扯去自己考研的事。
挂下电话后 王源转头回吻已坐在身旁的人，接过对方切好的水果塞进嘴里。
“是老妈？”
“恩”
他嚼动腮帮 脑子里一片空白
“有事么？”
“没事……就让我带她问你好”
王源摇摇头 笑着说。
接下来的几天 王源都有些心不在焉。王俊凯每次问起 他只说是读研的事碰上麻烦 有些烦恼。
“听说明年有交换生制？”
此时两人正在超市购买晚饭食材。
“恩 去国外待一年半 毕业了有两边的证书”
王源挑了些哥哥喜欢吃的放进购物车里，说着想起之前老师问他是否有去国外念书的意愿 说是机会难得希望让最优秀的学生过去。
“那你去么？”
问的轻描淡写 心里却很在意
“不去吧 学费什么的不好意思跟爸妈开口”
“读书的话没问题吧 之前老爸不是也说了 供一个人出国不会有影响”
王俊凯挑了个橙子 顿了顿说：“毕竟是对未来有好处的”
王源没回答 只是望着对方故意别过脸去的背影。
事实上他从未考虑过去那么远的地方 只想选择能和哥哥长久待在一起的路，而眼下光是此前的两个电话就令他慌了神 总是避而不谈的终结也许已近在眼前。
“小凯……”
“恩？”
王俊凯转过身来 看他神色凝重。
“你说要是我们的事被发现了……”
不知怎的 王源忽然想起哥哥离开家去念大学时 那个分别早晨的绝望感
“没事的……”
王俊凯放下手里东西 凑过身摸摸对方脸颊：“到时候……我一定会有办法”。
王源重重的点头 低着脑袋生怕被拆穿这满脸无措。
“相信我”
他轻拍他的背脊 低声安慰。
王俊凯是故意留在北方的 为了两人能毫无顾忌的一起生活。
当年实习时拒绝了父母安排 找了各种理由，比如大城市利于发展 最好的朋友就在当地并不觉得孤单。
虽然那时为了拿这家大公司offer费了千辛万苦 但到了家人面前却说是对方想要自己留下开了很好条件 不去实在可惜。
工作起来他总是拼命 即便日常上班已消耗大半精力 还是在业余接些私活 包括家教。
他时不时的寄些钱回去 倒不是家里缺 而是为了抵消心里时而隐现的罪恶感。
是的 虽然不知道弟弟怎么想，但作为家中长子和大家口中最乖顺的哥哥 他的的确确遭遇了那份无形的罪恶感。
即便面对爱情时从未对此疑惑后悔 可静下心来还是有无法装盲的不安。
只是最普通的家庭，父母含辛茹苦将孩子们养大 一路上还算顺风顺水。
如今大儿子总算结束学生生涯 接下来期待的便是他成家立业。
不需要多出众的儿媳 不需要多乖顺的孙子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就好。
兄弟俩的关系已超出了所有人能接受的范围，这一点他们都明白。
就算至亲的朋友从未对此异议 但却也说过“这事没有未来你必须有心理准备”。
于是作为长子 他能做的只有让自己更优秀一些 以作父母安慰，而作为爱人 他只有倾尽全力选择让所谓结局来的更晚些的路。
这一年冬天 王源先回了家，因为工作关系哥哥已没了寒假 只有等到年三十才可休息。
而待像往年一样探望过各家亲戚后 已是大年初四。
这天一早王源说夏雪来了市里旅游 自己要去当两天地陪，晚上则安排在KTV聚聚 让哥哥也来。
王俊凯本不喜欢这种活动 觉得嘈杂 但想想对方毕竟是曾经喜欢弟弟的家伙 如今又是好友，不去面子上说不过 只好答应下来。
到了夜里出奇的冷，王俊凯抵达KTV时冻得不禁打个寒颤，抬头恰撞上正跑进大厅的陈欣。
这座城市不算太大，年轻人们常聚的地方也就那么三两个 碰见不算难事。
只是许久不见 加上上回不欢而散 弄得两人都有些尴尬。
“那么巧”
还是女生先开了口
“恩 约了朋友 你呢”
“高中同学会”陈欣笑笑问：“你回来了？还是……”
“啊没有 留在那边工作了”
“是吗……听说王源也在那边念书 你们还好么”
王俊凯听后愣了愣 想这人还是一样直爽
“挺好的”
犹豫了下又说：“这两年一起住”
听他这么回答 陈欣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很快就换回笑脸 用力拍了拍对方肩膀
“喂别那么拘谨啦 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恩……”
“你几号房？等会我来坐坐”
“207”
“好 那待会儿见”
点头示意后就要走开 又转回身说了句：
“加油啊 学弟”
王俊凯推开包厢门时 发现屋子里坐了好几个人 打了招呼才知道都是王源与夏雪共同的朋友。
桌上已堆了不少空酒瓶子 灯光太暗 也看不出大家状态如何，刚想走去王源身边 先被夏雪一把拉住。
“哥 今天我特别开心 你得祝福我”
看样子喝了不少 夏雪拿着话筒 全然不顾身后有人正在扯着嗓子瞎唱。
“怎么 说来听听”
王俊凯笑笑。
“我啊！暗恋三———年 今天总算熬出头了”
“恩？”
表情一下变得尴尬 余光里急着找王源 却看不清他的脸。
“就我和王源啊”
夏雪说着关了话筒 凑到对方耳边。
“从今天起我就是他女朋友了 得恭喜我啊 哥”
她眨眨眼 视线里全是面前男人无法自制的恼怒的脸。
【待续】